落叶归根，还是落叶生根？

2025-8-17

这几天再次听到王力宏的《落叶归根》。歌词讲的是一个漂泊在外的人，在历经风雨与岁月洗礼后，心中渐渐升起对家乡和亲人的深切思念，他看着飘零的落叶，仿佛看见了自己在异乡的身影，终究渴望回到最初出发的地方，与熟悉的土地、温暖的笑容和久违的归属感重新相连。

这首歌用细腻的旋律和真挚的情感，把“无论走多远，心终会回到根的方向”这种共鸣诉说得柔和而真切。

这首歌让我想聊聊落叶归根这个话题。就像歌中所唱的那样，华人文化里有一种情结，每个漂流在外的人，最终要落叶归根，这样才算是回归本源，人生圆满落幕。

落叶归根是怎么来的？

中国古代的官员在年轻时外出考取功名，然后在外地为官，四海为家，退休后告老还乡，颐养天年，这就是落叶归根。

他们落叶归根是有原因的，一般情况下，古代官员在外地为官，朝廷为了防止官员盘踞当地，互相勾结，尾大不掉，在其退休后是必须要求官员离开当地，不允许继续逗留。于是许多官员主动选择告老还乡，得一个自己不恋权位之美名。

另外一方面，古代官员在退休之时，少得可怜的“退休金”无法保证他退休后的开支，不足以“躺平”。所以古代官员在任时，就会未雨绸缪，早早地用自己积蓄进行投资，这投资往往就是买田地，选择在家乡买田买地则是最熟门熟路，容易操作。于是等到官员退休之时，在家乡就有一些田地了，他们可以回去收租养老了，这是官员退休后选择落叶归根的另外一个原因。

现在落叶归根的多吗？

但是到了解放后，国家不再倡导退休leader要“离开做官的所在地”，于是现在真正回家乡养老的人少之又少，大都在哪儿退休，就在哪儿养老了。比如我的大伯（我父亲的亲哥哥），在湖南煤矿系统为官一辈子，最后官至副县级，退休之后，并没有回到我们湖北黄冈农村老家，而是在湖南过完最后的日子。他尚且如此，更不用说我们湖北黄冈那些老革命家们了，大都没有回黄冈，基本留在BJ了吧。

我其实很理解我大伯为什么不响应我们家族的号召，落叶归根了。

（1）、他的子女都在湖南，他老后更愿意与他的子女在一起，而不是与兄弟姐妹在一起；

（2）、“少小离家老大回”，最终结果就是“儿童相见不相识”，家乡对他已很陌生，而他在当地住了几十年，一切都熟门熟路；

（3）、他在当地属于老干部，在保健医疗方面会有很多的优待，回到家乡就“泯然众人矣”，定期的体检，老GB病房可能都会成问题；

（4）、假若他不是清官，那他在当地可能还有若干公司、房产，那更没法回来了。

海外游子落叶归根的多吗？

记得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，两岸三通之后，许多在解放之初撤退到台湾的老兵想方设法与大家的亲人取得联系，一时间出现了许多两岸亲属见面的感人场面。但是，见面之后，有多少老兵最终选择回大陆与家人一起生活呢？这方面报道少之又少。想想也清楚，这些老兵在台湾生活了三四十年，有新的亲人，新的事业，新的社会关系，这哪能说放弃就放弃呢？可以寻根，却鲜有归根，落叶归根只能在梦里，在歌曲里了。

王力宏的舅公著名历史学家许倬云2025 年 8 月 4 日，在美国匹兹堡逝世，享年 95 岁。王力宏曾在唱这首歌《落叶归根》时提到这位舅公。许老热爱中华民族，但他最终没有选择落叶归根，不仅他没有，王力宏祖籍浙江义乌，他们家族大都是天之骄子，人才倍出，但家族成员最终都没有选择落叶归根。

抛开宏大叙事不谈，就讲人之常情吧。当一个游子漂泊海外，他的儿女大概率是习惯海外了，留在海外生活了，游子老了之后，他国内的父母早已离他而去，他真的舍得回到国内，与儿女分隔两地？他不想念儿女吗？不想含饴弄孙？

另外一种可能：老人大手一挥，整个家族就收拾行李，浩浩荡荡地荣归故里。这样的场面大概只会出现在电视里，不会出现在现实生活中。

刑天在海外，很少见到像杨振宁教授这种落叶归根的，但见过不少把家安在海外，然后自己中外两边走动的，走到自己走不动的时候为止。

落叶归根，就像“采菊东篱下，悠然见南山”这样的愿望一样，是很多漂流在外的游子心头的一个念想，因为很难实现，所以它显得弥为珍贵……